Summary:爆豪和綠谷的年紀是『雄英畢業之後十年』的設定,用不對的方式交往的幼馴染、用不對的方式分開、再用不對的方式重逢,接下來要用對的方式交往,填補十年間的裂縫。
第一章
你有過很討厭的人嗎?
這種感覺也說不上是討厭,只是平常看見對方會有點不耐煩,對別人笑這種小事也會令你心生焦躁,對方的眼神也一直沒離開過你,但只要稍微移開就非常的煩躁。這種詭異又黏稠的感覺肯定不是喜歡,那就只能歸類在討厭了。
對爆豪勝己來說,這個對象就是綠谷出久。有著孽緣的青梅竹馬,一直在身邊,互相競爭。高中三年以來發生了很多事,有過意見不合與爭吵,也有過愉快的合作,但爆豪從來沒想過綠谷總有一天會從他身邊走開,再也不追逐自己。
這種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吧?但就是真的發生了。
畢業的那天,爆豪勝己獨自一人待在教室,想不清事情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
他看著綠谷出久的桌子,久久不能自己。高中三年一直坐在自己背後的綠谷出久,爆豪偶爾回頭就能看到綠谷圓潤的眼睛,毫無雜質地映射著自己的模樣。一直被人強烈地注視著,眼裡只有自己的模樣,是會令人產生快感的。
但是,就在剛才,把話說開了的綠谷出久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們相處了這麼久,從小時候一直到高中畢業,像是一輩子不會分離的時間……因為他一直沒有認真地注視綠谷,導致他們就這麼畫下了句點。
『喂、爆豪,大家都走了,你在想什麼?不回去嗎?』制服胸口的釦子被一搶而空的切島銳兒郎在門口呼喚著,相較於早早就把想搶扣子的人無差別爆破的爆豪勝己,切島大方地給出了所有的鈕扣。大家都紛紛回家的時候,他也注意到了並沒有看到綠谷與爆豪的身影,前來提醒他們離校。
『我好像喜歡廢久。』爆豪勝己出其不意地說出了這句話。
『啊……你終於發現了……』高中三年來一直看著這兩人的互動,所以完全不意外的切島這麼回應:『你跟綠谷說了嗎?』
『在察覺之前先就被甩了。』
在綠谷走了之後才發現本來以為是『討厭』的心情居然是『喜歡』……
奇怪的是,爆豪勝己的心情異常的平靜。他心裡很明白,一直以來關係扭曲的兩人,如果不在互相厭羨的情況互相掙扎,只要有其中一個人徹底放棄了,這細如薄雪的關係就會馬上終結,什麼都不剩。
爆豪勝己十八歲的畢業典禮,就是在這麼頹喪的心情下結束的。
在那之後,過了十年,世界已經有了天旋地轉的變化,但是,爆豪勝己的心情一如當初,是尚未有完整的結果的。
那斷瓦殘垣的景象像是被彗星砸過似的,到處都可以看到巨大的外力致使地面破開的痕跡,建築物由於地基被破壞,四處露出的鋼筋顯得這一切搖搖欲墜。綠谷出久就坐在正中間抽著菸,無視身上的各種傷處一口接著一口,昏黃而微弱的光線在清晨未明的暗色中異常顯眼。
這是爆豪勝己追著打鬥的痕跡跟來時看到的畫面。
公認的首席英雄個子不高,從後方看上去顯得異常的孤獨與弱小,難以想像剛才以強大的力量打敗敵人的會是這光是使用力量就傷痕累累的人能做到的,即使這一切是出自憤怒與私慾。爆豪走過來時不經意踩到碎石,這聲響雖然細微但足以讓綠谷發現有人靠近。
他稍微警戒了會,但馬上放鬆了下來,露出招牌的笑容說:「小勝。」
爆豪勝己差不多已經有十年左右沒聽到這個暱稱了。
即使身體不如他們以往的恩師歐爾麥特來得健壯,依然長年擁有『和平的象徵』這一稱號廣受大眾喜愛,這個笑容大抵是最主要的原因,綠谷出久無論是正在戰鬥或是救援人員,都會笑著說沒事的、相信我的這個笑容……在青梅竹馬的爆豪勝己眼裡,是一種極不協調的假面。
是自從歐爾麥特死後就開始無時無刻的裝在臉上的面具。
極度的看不順眼,無時無刻都想撕扯下來。
「記者正在到處找英雄『人偶』。」
綠谷出久聽到這句話猛地笑個不停,他認識的爆豪又豈是會為了這種原因來跑腿找人的人?同樣猜到他為何笑個不停的爆豪勝己說完也是很想打自己一拳,他皺著眉等笑得仰地的綠谷結束。他已經太久沒有同綠谷出久對話了,僵硬的腦子只能擠出這前後不搭的話。
爆豪勝己真是不由得感嘆,畢業後十年,沒在第一時間賞他一頓爆破的自己真是心胸寬大了不少。
「吶,小勝。」姑且不論這稱呼有多麼令爆豪懷念,綠谷轉移話題與切中核心的技術還是一樣優秀。他現在已經不會因為吐菸又說話而嗆到了吧,但爆豪能很輕易地想像他剛開始抽的時候一定辦不到。「那個……死柄木,死了嗎?」
很有衝動想回一句『你不會自己去看』的爆豪勝己終究是冷靜地說:「差點被你打死了。」
「這樣啊……」他低著頭,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
對於爆豪和綠谷來說,死柄木弔是殺害了他們尊敬的師長歐爾麥特的死敵。爆豪比任何人都知曉,藉由憤怒與憎恨去擊敗敵人,隨之而來的空虛有多麼強大。也許綠谷是期望著殺害了敵人,背負責任繼續苦悶的活下去,又或是對方逃跑了,而他可以繼續為了未竟的復仇追尋。
總好過一個半死不活的答案。
爆豪從中聽出了喪失目標的失落,但他實在說不出什麼好聽的安慰對方,他只能粗暴地回應道:「你本來就不是當殺人犯的料。」
「好久不見居然連小勝都會開玩笑了。」綠谷出久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將抽完的煙扔在地上踩熄,踩過破碎的水泥塊站在爆豪勝己面前,整理了自己身上的戰鬥服,遮住一些特別嚴重的傷口。爆豪眼尖的看到肋骨處的瘀痕,八成是骨折了,撲鼻而來的菸味讓他情不自禁的皺眉。
「怎麼樣,看起來沒問題吧,足以上電視被採訪了。」
「哈。」爆豪只能發出乾巴巴的笑聲:「你才他媽的更會開玩笑了。」
笑著從他身邊跳開的綠谷出久,使用個性飛入人群之中,那副身姿就像是總是降落人群的歐爾麥特,跳躍的姿勢卻又極像自己。耳邊的通訊系統傳來了事務所召回的訊息,扭頭就走的爆豪勝己一刻也不想留在這,也不願再看著那個受採訪的身影。
那一切苦悶地令他看不下去。
明明是青梅竹馬的兩人,在畢業後幾乎毫無聯絡到令人驚訝的地步。即使每年爆豪勝己都會去參加同學會,但是綠谷出久卻一次也不曾參與。根據麗日等人的說法,他們一夥私下還有持續在聯絡,然而每次聚會時綠谷出久總是臨時有事。多虧這樣日夜辛勞地工作,綠谷出久以非常快的速度爬上置空的首席英雄的位置。
經過歐爾麥特死亡,奮進人受傷等的事件,社會上有強烈的『NO1的位置就是靶子』的風氣,導致這個位置空缺已久。不過,看著新聞報導中活躍的出久,爆豪非常能夠理解。他們兩個誰都不願意把這個位置讓出去,也比誰都更加憧憬成為首席,但是經過幾年的磨練,爆豪勝己不由得說服自己的驕傲,承認最適合的人莫過於綠谷出久。
綠谷出久成為首席之後一年,爆豪勝己也成為了實至名歸的NO2英雄。
即使如此,他們非常少在公眾場合碰面,也幾乎不私下聯絡。就爆豪所知,他倆的母親倒還是挺熟的,但兩人都很少回家。兩人很少發生八卦新聞,所在值勤地也相差甚遠,幾乎不會撞上。新聞一開始還拿兩人的惡劣關係做主題,現在也越來越少提及了。
就像平常一樣繼續規律的生活,鍛鍊,上班,偶爾會從新聞裡看到同班同學們的訊息。他甚至也圓滑了點,偶爾還會跟切島、上鳴等人出來喝酒,然後再自己回到原本的房子。爆豪不在乎孤身一人或無人的公寓,他知道自己堅定地朝著目標前進,生活中幾乎絕口不提綠谷出久。
好吧……
爆豪勝己必須不甘心的承認,既然自己放下驕傲承認了綠谷出久,作為NO1他也一直非常的優秀,日以繼夜地為了廣大民眾奔波,就這樣吧,這不就是這個從小就無個性的傢伙最想要的嗎?成為英雄為民服務,是眾人目光最聚集之處,受到注目與認同,達成夢想的他,一定很幸福吧。
那好吧,這樣也好。爆豪勝己這麼對自己說。
直到公佈英雄排名的晚會上,他發現自己實在錯得離譜。
死柄木弔已經受押一個多月了,在這次的大型任務中,A班的同學們表現優異,因此所有人的排名都大幅上升,在民眾間的接受度也越來越高。先不論一直在首位的綠谷出久,第二位終於讓爆豪勝己給爬了上去,不過爆豪本人有些微的抱怨,因為同樣表現優異的轟焦凍拒絕參與任何排名,以至於爆豪總是覺得這第二名來的不夠踏實。
對媒體們公布新年度的英雄排名後,主辦方準備了一個晚會,由於這次主要是公布爆豪勝己正式登上NO2的位置,於情於理他都無法提前從晚會落跑,更慘的是他還被記者攔住,跑都跑不掉。
他一向最是討厭這種場合,但這新人記者手上捧著筆記本和錄音筆的生澀模樣,不由得令他想起高中時的綠谷出久,腳步一停,就走不了了。
「爆心地先生,請告訴我們這次終於實至名歸的感想好嗎?」年輕的記者掏出錄音筆靠近他,「我從以前就一直是您的粉絲了,這次終於坐上第二名的寶座,真心的恭喜您!」
「知道了,以後會繼續努力。」
這話謙遜的都不像自己了,爆豪腦子裡關於上司牛仔褲的教誨還沒被酒精沖刷個乾淨,努力地禮貌回應。他彷彿都能聽到爆豪派閥(這個稱呼真是傻,但可惜的是他們在工作上無比合作的默契導致這個名詞時常出現在報紙上)在後面笑個不停的聲音。
「那個……啊!明年就會是第一名了對嗎?我非常期待您今年的活躍!」
他覺得自己喝了太多酒。因為記者說的話開始在他腦中嗡嗡作響。
爆豪勝己沉默了一下,回答道:「現在的第一名很稱職。」
幾乎是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切島銳兒郎上前取走了他手上的酒杯,站在爆豪和記者之間。「抱歉啊,爆心地似乎有點醉了,讓他休息一下吧,作為代替我也可以回答一些問題的……」
直到切島輕拍了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離開,爆豪勝己才回過神。
幸好切島過來幫他擋酒,他才有了片刻休息的機會。切島是少數幾個知道他和綠谷之間的糾葛的人,深知爆豪並不想在綠谷的話題上多作回應。他朝陽台走去,想用夜晚的清冷空氣讓自己清醒一點。切島恐怕以為他是喝醉了說傻話,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句話怕是無比的真實,真實地令他想大笑出聲。
「恭喜你哦,英雄『爆心地』。」
穿入耳膜的這句話,幾乎打消了爆豪勝己所有的酒意。
陽台上已有先到的客人了。綠谷出久的臉洋溢著笑容,躲在陽台的角落抽著菸。地上撒落一地的菸蒂,爆豪勝己都不敢去數到底有多少。他是一個克己律人的人,如果說他這輩子有什麼東西絕對不去接觸,那就是任何會危害身心健康的東西,抽菸這碼子事必然被算在最上面。
他皺著眉:「你這傢伙何時開始抽菸的?臭死了。」
「嗯──抱歉啦,是滿長一段時間了。何時就……很普通啊,你想知道嗎?」
「愛講不講隨便你。」
「小勝,嘴巴真壞。」爆豪猜測綠谷也喝了一點酒,他臉頰有點紅,緩慢地朝爆豪眨了眨眼。這很像直視流浪貓的眼睛,當貓在圍牆上駐足並與之並視,會讓人有短暫擁有的錯覺。想到這事讓爆豪勝己感到有些心癢。「是從歐爾麥特過世的那天開始的哦。」
這並不讓人意外的答案倒是讓爆豪緊張了一下。他們兩人從未如此平靜的提起這件事,說到葬禮和告別式,他們倆光是忍著不痛哭就已經很難了,更別說爆豪勝己有什麼心思注意到綠谷出久跑哪裡去。綠谷出久整理了一下地上的菸蒂,繼續說道:「葬禮結束之後,我路過超商,看到有人在抽菸,我就試著買了一包了。真的很苦,又好嗆,我都哭出來了……不過,這樣感覺正在受苦的不是只有歐爾麥特,習慣之後就不再覺得苦,也不會再哭了。」
「不管抽多少菸,廢久還是廢久。」只能說出這種話的爆豪勝己有點想搧自己巴掌,但備受磨練的綠谷不把這種話當一回事,他笑著閃開了這句話,不像高中時情緒那麼容易受到波動了。
這樣用假象武裝自己的綠谷出久對於爆豪來說實在是太過陌生。
他長高了也好,變成首席也好,講話變圓潤了也好。
但是對爆豪勝己來說,那副假面下的綠谷出久沒什麼改變,還是一模一樣。
不如說是還比高中的時候更慘不忍睹了。
「NO2的英雄,想來一根嗎?」
爆豪勝己這算是徹底的酒醒了,他拍掉了綠谷遞過來的菸。
「老子才沒有自虐的習慣。」
他怒氣沖沖地轉頭就走,甚至沒有看綠谷臉上的表情。
這個憤怒不是針對綠谷出久,而是針對天真的以為一切都好的自己。
沒有一切都好,事情發展至今,簡直是糟透了。
這就像是冥冥之中的一種責任一樣。如果高中時期的綠谷出久會說『救回小勝是我身為青梅竹馬的責任』的話,那麼爆豪與之相同的,也背負著一點所謂的『青梅竹馬的責任』,這項職責的默認內容大致上是絕對不會見死不救,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對方墮落,絕對不袖手旁觀,雖然兩人都是絕不互相承認這些事。
晚會之後,爆豪開始關注著綠谷的一切新聞,這讓他感到有點驚訝,眾人老是說和平的象徵有多可靠云云,但從綠谷奮不顧身的行動中,爆豪勝己只看見了讓人害怕的自暴自棄。高中的綠谷出久雖然常常因為不擅使用能力而住進保健室,那是跟現在他的行徑相較之下還算可愛的小傷罷了,爆豪看著綠谷出久從高樓大廈一躍而下的畫面,愣是說不出話。
爆豪勝己所在的事務所中,有一個是憧憬著『人偶』才來應聘的新人。在面試的時候,爆豪特地問他為何不去綠谷所在的事務所,對方回答『我憧憬著人偶,但是要與他同行,我得變成你才行。』這番話當初的爆豪勝已將之視為挑戰,而今日回首,這話的意義卻是十分複雜的。
「爆心地前輩,是不是有什麼想說的話?你今天整天盯著我看,其他同事已經在開賭盤猜我什麼時候會被爆破了,我可不想被爆破喔。」新人講話的方式有點少根筋,這讓爆豪想起了轟焦凍。那傢伙也是個講話毫不顧忌,動不動就一語驚人的傢伙。
「喂,你之前說,你有個同學在廢久他們事務所是吧。」
「是啊,現在還在的,是爆心地前輩的粉絲。」
「我沒有要爆破你。」新人與朋友的腦迴路構造恐怕是長得差不多的,他朋友憧憬爆心地卻去了人偶的事務所,說法是差不多的,要爆豪勝己說出拜託的話很難,但是他想不到其他的切入點了。「我有事要拜託他,把他的聯絡方式給我。」
在憂心忡忡的新人叮嚀著『請前輩溫柔點不要害他夢碎』的請求下,爆豪勝己連絡上了對方。
電話一通,對方就興致高昂地闡述對爆心的粉絲心路歷程,在略過對方對自己無限崇拜的一段話之後(說實話,這傢伙碎念的程度快比得上國中的綠谷出久了)爆豪才終於打斷了這無限的恭維。
『把今後人偶的情報告訴我』這就是爆豪對他的請求,請他將綠谷出久的訊息用通訊軟體告知,並且以願意親筆簽名自己所有的周邊作為代價,附上了『絕對不可以讓廢久知道』的條件。
人偶事務所的新人給爆豪傳訊息傳的非常勤,其中不外乎各種出勤的事件。綠谷出勤的次數幾乎快追上爆豪的兩倍,幾乎可以用焚膏繼晷來形容,已經是有點病態的沉迷工作了。
爆豪勝己感到自己的預感成真。即使抓住了死柄木弔,徹底的摧毀了敵聯合,綠谷出久還是像一個方向盤壞了的車,不顧周遭四處亂撞。爆豪盡量在綠谷出久活動的範圍邊界工作,等著訊息過來,若是有空的話會繞過去偷看一下綠谷。
他每次見到綠谷時,對方總是躲在附近抽菸,即使被救援者四處找他,綠谷也顧不上了,一定要先抽上一根,然後深深地嘆出那罪惡的煙霧。
曾經親眼在最近的距離見證過綠谷是如何恪守本分的模樣,爆豪根本無法把如今的他跟高中的綠谷出久連繫在一起。他有好幾次想衝上前去和綠谷出久大打出手,但他又遲疑了。
現在的他要用什麼樣的身分去阻止綠谷出久自殘?根本就不珍愛自己的綠谷出久,甚至連自己的德性有多令人難過也沒有自覺。
我知道啊,知道歐爾麥特的離開給我們多大的打擊。
但是沉迷自殘又好到哪裡去啊?
通訊軟體『叮』的響起,爆豪拿起手機一看,那是一張照片,綠谷出久背對著鏡頭,可能根本沒注意到正在被新人偷拍,他彎著腰,看起來像是在劇烈的咳嗽。
隨著照片傳送完畢,對方又傳來一句:『幫幫他吧、爆心地!』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變什麼,但是,如果其他人做不到,那就由他來做。
沒什麼事情是他做不到的,畢竟他可是爆豪勝己啊。
照看區區的廢久,還不簡單。
機會很快就到來了。那天爆豪勝已意外的有空,在轄區內巡視,隨手抓了幾個混混,突然手機響起,這次既沒有照片也沒有對話,只有匆忙的留下了一個地址。爆豪稍微看了一下,離自己所在的位置很近,就直接跳上旁邊的建築,利用爆破從空中趕過去。
對方似乎使用了強力的炸藥,周遭一片狼藉,從空中輕易地找到綠谷位置的爆豪跳到他身邊,神色複雜地靠近綠谷出久。
「小勝!你怎麼會在這?我應該沒有發請求支援的訊息啊。」綠谷出久躺在地上傻乎乎地笑著。地上有著令人難以置信的大量血跡,爆豪覺得收到訊息就匆匆忙忙趕來的自己很像白癡。
「難得在工作的時候遇到,最近好像很常遇到你,真開心啊。可是我已經解決囉。」
「你他媽……受傷了?」走過來就想抓住綠谷衝去醫療區的爆豪,卻被綠谷推拒了他的好意,他揮揮手示意爆豪勝己別在乎地上的血跡。
綠谷出久咳了一下說:「沒事啦,那不是我的血。比起這個,先幫我點根菸……」
爆豪勝己考慮到他是傷患,克制住自己想先賞他兩拳的心情,仔細一看剛才推開自己的綠谷的手上都是血,像是使力過度,拳頭上的皮膚都裂開了。高中時綠谷出久即使過度使用能力,他也早就學會了交替使用手腳以免累積傷害的方法,即使如此還是受傷,那是緣由於傷口還沒好之前就不停出勤造成的傷害。
他從綠谷出久胸口的口袋裡抽出那包菸,無視對方伸過來討菸的手,握緊菸盒在手中爆破。
「小……小勝!為什麼?」綠谷出久傻眼地看著爆豪拍了拍手,只見一些疑似香菸的黑色殘骸飄落,不禁心疼起那包賣得越來越貴的香菸。「為什麼爆破……哇!」
隨著綠谷的驚呼聲,爆豪勝己用公主抱的方式將他抱起,這動作實在是太猛力又粗暴,綠谷出久差點失去平衡,掙扎了一會緊緊摟住了爆豪的脖子。麗日他們八成是來收拾戰鬥後的雜亂的,綠谷出久看見麗日御茶子那些昔日的A班同學也趕來了,不由得掙扎著想離開爆豪,但爆豪抱得非常的用力,沒使用個性是無法掙脫的,現在的綠谷消耗太大根本無法發動個性。
他只好將臉埋進爆豪勝己的胸口,小聲地說:「不要這樣啦,這樣很丟臉。」
爆豪勝己那瞬間真的是差一點就把這傢伙丟到地上了。他在自己懷裡小聲地抱怨,實在是太過可愛,讓爆豪在究極的矛盾中糾結不已,他聞到綠谷身上濃厚的焦油味道,在『廢久很可愛』和『廢久很臭』兩個幾乎要逼死喜愛潔淨的人的選項中,爆豪特別想揍個人來發洩這一切的尷尬。
「傷患給我閉嘴吧。」爆豪勝己也覺得到場的麗日、飯田等人的視線非常的刺眼,他甚至看到麗日已經拿出相機拍下這滑稽的一刻,即使如此,乖巧的縮在他懷中的綠谷出久,勝過這一切讓他想殺了自己的丟臉情緒。「剛才已經看到復原女孩到了,你最好不要亂動。」
「怎麼可能不亂動?放我下來……」
「我受傷了,你再動我的手會斷掉。」
「咦……真的假的?」綠谷似乎分不清爆豪毫無波瀾的臉說出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安分下來。
爆豪勝己就這樣抱著綠谷一路走到附近臨時搭起的醫療帳篷,裡面有畢業之後很少見面的復原女孩。事件發生的地點在學校附近,因此才有機會請她出馬吧。爆豪和久未見面的復原女孩打過招呼之後就回到綠谷出久旁坐著,本來想偷偷溜走的綠谷出久只能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等待治療。
看著繃著臉心情不好,但是卻沒有離開他身邊的爆豪,綠谷躊躇地開啟對話。
「小勝,你今天有點奇怪。」
「廢久,很吵。」
「你剛剛那樣肯定都被拍下來了,明天我們倆會上八卦頭條的。」
「隨便他們。」
「好想抽菸哦……你知不知道最近菸很貴啊……」
「既然很貴你就不要再浪費錢了啊?」
「不行啦。」
爆豪勝己不知道綠谷自己有沒有自覺,邊說話綠谷也開始咬起了指甲。他伸出手把綠谷正在咬的右手握著拉到旁邊,直視著綠谷出久的眼睛,爆豪的臉史無前例地靠近綠谷,似乎被這陣仗嚇得無話可說,從緊握的手裡可以感覺到綠谷已經僵硬的動彈不得了。「廢久,你……」
「唉呀!倆人都受傷了嗎?」風風火火地進入帳篷的復原女孩,算是拯救了這尷尬僵硬的一刻。
「我沒事。」快速鬆開綠谷的手,爆豪勝己面不改色地出賣了綠谷:「廢久在亂搞自己。」
「小勝!」
「以前就說過了,你要珍惜自己呀,不珍惜自己我的能力也是沒有用的。」雖然這麼說,復原女孩還是使用了個性,開始包紮綠谷的手。「你最近太亂來了,我看得很緊張啊。你們在我眼裡全部都還是高中時的樣子,還是那麼調皮又不聽話。爆豪你小子也一樣!」
突然被點名的爆豪『哼』了一下,但也沒什麼意見。
另一方面,綠谷出久簡直要被許久未見的老師激發起前所未見的愧疚,他忍著手上的痛,急著想向以前的老師道歉──「對不起啊,治癒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在綠谷出久結束了漫長且劇烈的咳嗽後,整個帳篷已是沉默不已,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敢置信地看了過來。他放開摀住嘴的手,牙齒間充滿了腥臭的血味,手上也灑落了刺目的紅色血液。
爆豪勝己頓時覺得身體從頭到尾地發冷,他馬上叫住復原女孩,毫無形象的喊出聲:「喂!廢久這是怎麼了!」
「別急,我看看。」復原女孩馬上湊近,讓綠谷打開嘴檢查。
綠谷出久滿臉冷汗不敢說話,主要是因為爆豪在他背後的壓力太大。現場一片鴉雀無聲,爆豪不耐煩到連手心都劈哩啪啦地的發動著小小的爆炸,綠谷出久露出一臉『我今天死定了』的表情接受復原女孩的檢查。
過了許久,伴隨著復原女孩深深的嘆氣,她說:「沒什麼,只是上呼吸道和胃發炎了。最近胃痛很嚴重吧?我稍微治療了一下,但你不要再繼續抽菸了,治療能力也不是萬能的,真的損壞到無法復原的地步就糟了。」復原女孩給綠谷留了一張藥單讓他自己去藥局買成藥,叮囑他改變自己的壞習慣,無奈地離開了。
整個過程中,用力壓著綠谷的肩膀的爆豪勝已,才是最讓人害怕的,其他人幾乎都從帳篷溜走,只是當事人的綠谷出久動彈不得,像是背上被裝了一動就會觸發爆炸的炸藥。
「那個……我沒事了,我要回家了。」綠谷出久拍了拍手按在自己肩膀上的爆豪。爆豪勝己非常煩惱,像是在跟內心強烈的戰鬥。當他回神的時候,綠谷出久的手輕輕的撫在他臉上,繃帶粗糙的手感讓爆豪勝己驚醒過來。「小勝,你今天真的很怪,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決定了。」
綠谷試圖安慰他的舉動讓爆豪下定決心,下定決心插手綠谷出久的生活的自己,既然要做就要做到完美無缺。他扶著綠谷的臉頰固定他的臉,在綠谷出久反應過來之前,就深深地吻住綠谷。
不知道是真的沒反應過來還是怎樣,綠谷出久瞪大了那雙像是小鹿的雙眼,嘴裡都還是剛才的血味,還有一股菸的焦臭,讓爆豪勝己皺著眉退出舌頭,結束前還惡狠狠地咬了綠谷的下嘴唇。
「臭死了,沒情調的色書呆。」
「好痛!」被這一咬痛得反射性推開爆豪的綠谷,像是慢慢認清了剛才發生的事,臉頰紅了起來,這個瞬間彷彿能看到他頭頂在冒煙,綠谷支支吾吾地說:「你……我……小勝!?」
「你這副德性要回家?然後繼續抽你那廢到極點的菸?老子警告你,你從現在起最好給我戒菸。」
很滿意這個吻帶來的效果,趁綠谷出久想起來要用個性掙脫之前,爆豪勝己捏住他的下巴,獨斷地命令到:「你,從此之後,只能回『我家』。」
被接連發生的事情震驚的綠谷出久,只有傻楞楞的被爆豪勝己拉上計程車的份。
在帶著綠谷出久回家的路上,爆豪沒有鬆開過握著他的手,他不會再讓那個拳頭增添沒有意義的傷,也不會讓綠谷再以那副『全世界沒有人懂我的悲痛』的德性去繼續擔任英雄。
爆豪勝己已經決定好了。
畢業之後經過了快十年,爆豪勝己終於正視了自己的感情,決定讓這個小廢物變成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從那天起就一直為了自己的決定後悔的爆豪勝己,就算對方放棄了,爆豪勝己也是個永不放棄的男人,他決定伸手去搶的東西,必須妥當的納入囊中。
那麼首先,最重要的是把廢久這該死的、會影響接吻心情的抽菸習慣給戒了,因為平心而論,除了臭味之外,他是很享受跟綠谷出久接吻的。
爆豪勝己與綠谷出久這遲了十年的吻,一點都不浪漫,有濃厚的灰塵味,在毫無情調的臨時帳棚裡,綠谷出久的嘴裡還有濃濃的菸味,但這仍然是個貨真價實的吻。
以為已經完結的他們倆人的故事,還來得及從這個吻繼續展開後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