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1/26

【MHA / 勝出】魔王大人如是說 - 01







第一章 海鷗與海浪



像是無懼於依然挾帶冷澈寒風的早春,港口的市場一早便人聲鼎沸。港口的船隨著風浪緩緩地搖擺,波光粼粼的海浪送來一陣陣鹹濕的海風,在海風中起舞的海鷗們絲毫不怕人潮,輕盈地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穿梭搖曳,伴隨著叫賣聲與豐富多元的漁獲,這副景象就是臨海國家蘭凡尼亞的居民每日最為熟悉的場景,眾人稱呼這個交易的市集廣場為商業海灘。
雖然被稱作海灘,且街道上鋪滿的混合石材裡混著沙灘的石英,在光線下閃閃發亮,但海灘離港口還有一段距離,稍微遙遠的海岸線全部都是一片充斥著碎屑貝殼的白沙灘。攤販比鄰排列,然而這並不顯得擁擠,步道被矮牆環繞著,上方長滿了乾澀的藤蔓,時不時有海鷗站在上方竊竊私語著。
一陣與週遭完全格格不入的跑步聲打破這份安寧,伴隨著『小偷!』的尖銳呼喚,眾人紛紛扶起被撞倒在地上的女子,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誰都來不及追上去,眨眼間竊賊已經快要跑出街道了,男子最得意自己的腳程,他露出得逞的笑容,輕蔑地以此嘲笑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的這些民眾,街道的底部是一個沒有攤販也沒有人潮的圓形廣場,眼前只有寥寥數人,但是卻從上方──
「給我站住!你這偷東西的廢物!」
男孩的聲音青澀且稚嫩,話語中卻有不容反駁的怒氣,他從二樓的陽臺一躍而下,又狠又準地踢中了路過的竊賊,竊賊哀嚎著倒在了卯石鋪陳的地面,被壓制在地上的他還亂動著想掙扎,男孩隨即朝他的臉補上一拳才讓他停下來,他俐落地從腰包裡掏出麻繩將男人的手綁緊在背後。眾人隨著包裹被搶的婦女一同追上來時,看到的正是如此的景象,從地上撿起了紅色小包的少年將包裹扔給了女子,淡金色的頭髮在陽光下散發著光芒。
「敢在我的地盤上撒野,你是不要命了?」男孩身上的衣服造型樸素,但可以看得出材質精美,不是一般的民眾穿得起的材質,剛才跳下來時衣袖都破了,但他一點都不在意,似乎只在意如何教訓這個不知好歹的竊賊。他重重地踩了一腳,高高在上地對身邊的人斥喝道:「押去警衛隊!」
過了半會,人群發出了口哨和鼓掌的聲音,幾個身強體健的漁民上前協助男孩,同心協力將竊賊綑綁住,這個城市雖然有保護民眾的守衛組織,但剛才那種情況事後再稟報,時間一長人早就不知道逃哪去了。民眾們笑著稱讚『作得好哦』『不愧是我們的王子』之類的話,邊伸手揉亂了男孩的頭髮,男孩一邊掙扎一邊逃出了人群。
「小勝!小勝等等我……」另一個男孩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他才想起自己剛才把夥伴丟在二樓自己跳下來的事,看來對方才剛從二樓的樓梯跑下來而已。看著民眾又要包圍自己,他當機立斷地牽起夥伴的手跑了起來,直到後面再也沒人追上,而他的夥伴,綠髮男孩也終於喘到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靠在一旁的牆上癱軟的動彈不得。
「真沒用欸。」雖然嘴上不饒人,但男孩還是輕輕地拍起對方的背部,扭開水壺讓他喝下乾淨的清水。他在對方喝水時一直用手指玩對方那頭不管怎樣都梳不直的綠色捲髮,輕輕地拍對方的背部。
爆豪勝己就是這樣、講話一點都不溫柔,舉動甚至可以說是暴躁或粗爆,但是又有著正義的信念,這樣的他就是這個國家的王子。蘭凡尼亞的民眾都知道王子時常從城堡的後門溜出來巡街,如果看到有人正在作非法的事就會首當其衝地教訓對方,不帶大量的護衛出巡,時常關心街道的發展,讓民眾對這個國家的治安十分放心,也喜歡這個不擺架子的王子。
在蘭凡尼亞這個國家,金色頭髮的人非常少見,這讓他金光閃閃像是一抹陽光的頭髮總是在街道上很顯眼。和這樣顯眼的王子、跟在他身後的一起玩耍的小男孩也是熟為人知的,那是藥草店的綠谷出久。這間藥草店已經繼承了好幾代,綠谷的母親引子尤其技術優良,他們家做出來的藥品都效果奇佳,深受鎮上的民眾喜愛。
這樣的兩人是怎麼湊在一起的呢?這個問題就算直接問爆豪勝己本人,他自己是完全想不起來的,但是綠谷出久記得非常清楚,當他在送貨完回家的路上被小混混勒索時,就是爆豪勝己從天而降踹飛了他們。爆豪絲毫不在乎他救了誰,忙著教訓那些不務正業只會搶劫的小混混,這樣的爆豪看起來更像是流氓,綠谷甚至偷偷地在心裡給他起了『小流氓』的綽號。那之後他常常在街上遇到爆豪主張正義,久而久之也加入了爆豪的整治街道的活動、也可以說是變成了爆豪的小跟班,覺得他很厲害。又過了一陣子,綠谷出久才發現,原來他是王子。但這點並沒有改變他的觀點,爆豪也只是在他心中綽號變成了『流氓王子』罷了。至於那些小混混,後來改邪歸正,繼承了家業,有的是魚販,有的是果商,他們都成為了這個和平的街道的一份子。
「今天又擺平了個不良份子呢。」緩過來的綠谷笑著提起剛剛在市場逮住的小偷,「剛才從二樓跳下來,小勝好厲害啊!」
「那是當然的。」雖然還很稚氣,但爆豪得意的笑容看起來十分可靠。男孩紅撲撲的臉還很興奮且得意,還沉浸在剛才的行動裡。「這個國家就是我的,所以我保護這個國家也是理所當然的!」
「嗯嗯。」綠谷贊同地點頭,「小勝等下還要去警衛隊吧?」
「啊,如果他沒工作的話,我會讓他去城堡找個活。好手好腳的如果只是找不到工作還好辦,先讓他試試看吧,真的講不聽又不悔改,再把他塞到監獄裡勞動。」爆豪手環著胸靠在牆邊,不是很在意地隨口聊聊等下的行程。綠谷出久原本一直笑著聽他說話,但笑容突然僵住了。
「小勝……你受傷了?」綠谷出久突然抓住了爆豪的手腕,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袖在剛才的劇烈運動中被割破了。
衣袖破開的地方可以看到爆豪的手臂有一條刮傷,爆豪皺了皺眉說:「小傷而已,又不痛。」
「不行啦。」握著爆豪手腕的手指非常堅決,無視爆豪想甩開他的動作,絲毫沒有放鬆的餘地,爆豪知道綠谷在這種地方總是特別的堅持,他無奈地放棄掙扎,看著綠谷迅速地從自己的隨身腰包裡掏出藥草罐。藥草的顏色是深綠色,有一點嗆鼻的味道,抹上傷口時,並沒有想像中的刺痛,而是涼涼地舒緩了傷口的熱度。
「我一點都不痛。」爆豪勝己還在嘴硬地反駁。
「嗯,因為小勝很厲害,小勝打架都不會輸。」出乎預料地,綠谷出久並沒有再反駁,而是點點頭說了一句爆豪完全無法罵他的話,堵得爆毫無言以對,只能默默地看著綠谷拿出繃帶,一圈圈的繞在他手臂上。「可是啊,沒有人是不會受傷的吧?所以,小勝受傷的時候,就算你不會痛,我還是每次都會幫你療傷的,我可是很會作療傷藥的哦。」
「……哼。」這一聲對於爆豪來說已經是默許了,他看著綠谷滿懷不知從哪兒來的信心笑著,像是被感染一樣他也笑了,算是同意了綠谷傻呼呼的提議。「走了、還沒巡完所有的街道啊!」
「嗯、好!」綠谷出久跳躍著跟上了爆豪的腳步,兩個小孩牽著手跑開。
那個時候的他們曾經天真的以為這會維持一輩子。





*** *** 




時光飛逝,爆豪勝己踏著輕快的腳步走在街上,他已經成長為俊俏的青年了,是那種走在路上會有年輕的女性會頻頻回頭、紅著臉頰竊竊私語的程度。過了幾年之後爆豪身上的衣服沒有浮誇的改變,他穿著柔軟白色的羊毛襯衫和長褲,乾淨俐落的檢單樣式與長及小腿的長靴都強烈的凸顯了爆豪的肌肉。成長之後的他不再隨便跑到街上找人打架了,他在城堡內接受了專業的教師學習武術和劍術,他很少溜到街上了,但是還是改不了巡視街道的習慣。爆豪勝己在街道上昂首闊步,全身散發著充滿活力的熱氣,看起來十分自信,但是跟外表不同,爆豪本人並沒有信心。他總是在確認街道沒有問題之後就會二話不說地朝綠谷出久的家走去。
綠谷家的藥草店造型很溫馨,木製的房子坐落在街道的角落,旁邊就是進山的入口。庭院總是種滿了藥草還有盛開的花朵,雖然有點距離,但為了買藥和買花的客人很多。綠谷特製的袖珍花束在鎮上很流行,無論是送人還是自用都有大量的銷量,綠谷出久又是個跟誰都能溫和聊天的好店長,從店開張的一大早門口就會圍著還沒找到對象的少女們前來購物──實際上是看上了綠谷想來聊天的,這點目的爆豪倒是看得很透徹了,而且這也讓他有點焦燥。他有幾次半開玩笑隨意地問綠谷『哪個女的是你的對象?』,綠谷出久只會臉著紅說『我才沒有這種對象呢』、就算人很多他也會特地抽出時間和爆豪聊天,這也讓爆豪覺得自己有那麼一點點的特別,當然他是絕對不會對本人承認的。
當爆豪推開厚重的木門進入店裡時,不出意外的,綠谷正在仔細傾聽客人對於花束的要求,一邊從擺滿各種顏色花朵的小籃子裡抽出花。他注意到爆豪進來了,招手示意讓他進來櫃台,爆豪自然地翻進櫃台內坐在角落的椅子上,這個角度可以看見綠谷的手。他很喜歡綠谷的手,儘管那上面都是傷痕。綠谷出久的手並不靈巧,倒不如說其實是非常笨拙,但是他有一個天賦,就是他能夠在錯綜複雜的山上輕易地找到珍貴的藥草。爆豪曾經聽母親說過,這是因為綠谷出久是被山喜愛的孩子,不是他去找到那些藥草,是植物在呼喚著他,因此藥草店確實是最適合他的工作。他喜歡綠谷的手。綠谷的手總是有點粗糙,長了做粗活的繭,但是總是能溫柔地撫摸植物,他也想被綠谷的手溫柔地觸碰。
爆豪勝己實在不懂得談戀愛,而且對象還是從小到大的男性朋友。
「抱歉,讓你久等了。」忙進忙出的綠谷在處理完客人之後很快地來到爆豪身邊,笑著說道:「小勝、好久不見了,自從上次在城堡遇到之後你就很常過來呢。」
「老太婆說你上次作得很好,他問你週末有沒有空再過來。」城堡內的插花,幾乎都是綠谷的母親引子一手包辦的,商業國家的蘭凡尼亞時常舉辦與他國的交流活動,她很常出差到城堡為大型的宴席做大型的花飾,也因此爆豪的父母和綠谷家十分要好,甚至常常來城堡內就是普通的住幾天,悠閒度日。然而最近一年,引子的身體狀況不佳,越來越無法承擔大型的插花了。從去年開始,這個工作換成了綠谷出久,而綠谷的技術與引子相較更是青出於藍。
「抱歉呢,我媽媽這幾天身體狀況不太好,這週我要挪時間去採集藥草,下次再過去吧。」提到自己的母親,綠谷的眼神蒙上了點哀傷,他看著手上的綠色枝葉,打起精神笑著說:「最近很常來買花呢、小勝今天想買怎樣的花呢?」
爆豪勝己很不喜歡看到他這樣勉強自己的笑容,但這件事他也不知該如何插手。他看著綠谷身後的花,被一叢有著綿密白色小花的枝葉吸引,他指著那叢花說道:「就那個,白色的小花。」
「小勝每次都記不住花名,這叫作滿天星,」苦笑著的綠谷說:「可是,送這種花會不受歡迎的哦?要送給美麗的女子的話,還是選玫瑰會更好吧?」
「就要這個。」爆豪勝己執拗地說道。
「好好,我知道啦。小勝要送給誰呢?」綠谷出久仔細地整理花束,不時穿插著其他顏色的枝葉,讓花束顯得更典雅。咖啡色的包裝紙襯得白花十分搶眼。爆豪目不轉睛地盯著綠谷出久挑著枝葉的手指,上面有一些傷痕,他知道這是去山裡採集藥草的時候留下來的,那傷痕令他想在上面細細地親吻。
「花……是要給今天來相親的鄰國公主。」爆豪勝己違背本心地說。他實在是很瞧不起任何說謊的行為,但是他沒辦法對綠谷說『我就是想來見你所以來買花啊』這種話,他又不是花店外的那些花癡女人,他也不是不知道這些來光顧綠谷家的女人們在想什麼,畢竟綠谷長得也還清秀,除了誠懇之外更有能幹的製藥技能,誰不喜歡捧著花的溫柔青年?這些小事都讓爆豪氣得不想說話。
他們倆這幾年是真的疏遠了,生疏得連實話都不敢說。
「嗯,我知道了、小勝,那就先這樣囉。」綠谷出久的笑容一點破綻都沒有,他是真的把爆豪當普通的客戶來看,將花束用華麗的大蝴蝶結綁好後,他將花束遞給了爆豪勝己,甚至完全沒有想多問一句的意思,就開始接待下一個客人了,他居然膽敢把自己當成一個普普通通的客戶,這讓爆豪勝己的怒氣值直直地上升。對於綠谷出久完全不在乎他的對象是誰滿懷怒氣。這一切都讓他生氣、包括爆豪勝己喜歡綠谷出久這件事,也讓他對自己非常生氣。爆豪勝己惡狠狠地接過了花束,再也沒看綠谷出久一眼就氣沖沖地離開了。
爆豪勝己實在太生氣了,他甚至沒有看到他轉身離去後,綠谷出久遠遠地望著他的背影,率直的視線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之前都片刻未離。





*** ***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城鎮裡細小狹長的彎曲道路兩旁的住房紛紛點起了燈,路上被暈黃的光線照射,這才勉強讓爆豪看清了路。他快步穿過小道,才到了城堡下的大路。大路是被圓石填滿的石道,路上幾乎沒有人,只有門口的守衛室有守衛,他草草地和他們打過招呼後就進入城堡了。城堡是白色的,就算在夜晚也看起來像是一盞明燈,建材是他們國家特有的石頭,這石頭是在挖採寶石時意外發現的,潔白如月的白色石材有著月石的稱呼。為了不遇到囉嗦的僕人,爆豪從城堡外的小樓梯穿越回自己的房間,樓梯又小又窄,若他不是體能極好,這會是一段十分難走的密道。
若是說起是誰先疏遠誰的,那就是爆豪勝己先開始的。他小時候真的很享受溜出城堡和綠谷滿城跑,但在之後他漸漸長大,開始接受城堡內的菁英教學,爆豪越來越沒有時間了,他又著急著想要變強,因此出外遊玩這種浪費時間與生命的事情從他的每日行為裡消逝,同時也單方面的疏遠了總是笑得傻呼呼的綠谷。當綠谷來城堡找他卻連爆豪一面都見不到,或是被當時急躁的爆豪給冷嘲熱諷,在某段爆豪勝己沉迷鍛鍊自己的歲月時光裡,綠谷出久之後也再沒來找他了。爆豪非常的後悔──疏遠綠谷出久這件事,是他自己斬斷了彼此的關係,現在談及修復非常的困難。爆豪勝己很喜歡綠谷出久,這是他後來才發現的事,他花了很長的時間確認自己不是被綠谷的親切沖昏了頭,也不是因為自己在城堡裡實在是太過孤單,也不是被甜蜜快樂的童年吸引,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終於承認了自己犯了大錯。
但誰不會犯錯呢?爆豪正向的想著,他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挽回,現在他只是試圖每天都去見綠谷。他在自己房間門口前的長廊遇到了母親,爆豪的父母非常擅長外交,這是他總是學不來的技能。他們並不是特別強悍的戰士,但是他們會重視這個國家的每個人與利益,也許這樣就夠了。爆豪心想,但他很強,保護的工作,就讓他來做就好了。爆豪走到母親身邊,將花束粗暴地扔給了她。
「唉呀,真是可愛的花。你今天又去出久那裡了嗎?」身為這個國家的最高權力者,光己的穿著也不像是女王。他們一家人都以簡約幹練的服飾為主,除了宴會那種必須的場所之外,他們一家絕不誇示自己的衣服,光己穿著樸素但材質優良的長裙,手上的花反而更加華麗。「我不是說了你去出久那要跟我說嗎,我也想去啊。」
「煩死了,我才不是特地去的。」
爆豪勝己咬斷自己的舌頭也不會承認的。光己也很懂自己兒子的固執的脾性,她嘆了口氣,語氣一轉,講起了正事:「等下親戚的那些人會來跟你談今天的事。」
「……知道了。」這話瞬間讓想躲進房裡的爆豪勝己皺起眉停下了腳步,揮揮手感謝母親的提示。沒錯,爆豪勝己今天確實有約。他和綠谷出久說的藉口也不盡然是說謊,今天原本有鄰國的公主前來會面,但是他為了去見綠谷而乾脆地放了對方鴿子,說到對方心情如何,可見得是很不好──看著這些政壇元老的表情他也能猜出個大概了。簡易的梳洗過後,爆豪來到了大廳,這些親戚貴族啊。總是拿著他的對象說事,不停地安排她國的公主來遊玩,爆豪勝己不用什麼細思就能猜到這些人的目的。
「王子,能不能別總是這樣失蹤啊?今天這位公主真的很不高興啊。」某個不認識的親戚答腔著說到,「和他們聯姻除了能取得更多製作寶石的技術之外,現在魔山的邪惡影響已經逐漸蔓延,遲早我們需要別的礦山,而他們的國家正擁有著特殊寶石的山脈……」
「魔山週遭的國家,除了魔法發達的國家菲爾艾斯還能自我抵禦之外,其餘眾國都已逐漸衰敗,聯姻會是之後讓國家永續的方法啊。」
「王子、要替國家著想啊。」
他們在大廳裡碎念著這一切,這句話徹底的惹怒了爆豪勝己,他們到底把自己當什麼?他們有正視自己的存在嗎?他也愛著這個國家,但是,他必須抹煞自己的自由,像個傀儡一樣被隨意安排,這是他死都不願意的。
「煩死了。就這麼怕那個什麼魔王?就算聯合這些小國,也只是一起避開魔山而已,這算什麼?」被接連轟炸的爆豪勝己終於爆發了,他狠戾的目光掃過不敢多說什麼的眾臣,爆豪用力地拍上木頭製的長桌,沉重且有力的聲音響徹大廳。
「別再廢話了!我現在就去把那個魔王宰了!」


*** *** 




說走就走,王子爆豪勝己要去討伐魔王一事就這麼熱鬧地傳開了,街上到處都是宣傳單,民眾交頭接耳地討論,對於沒有看過魔王的人們來說,這件事情恐怕只像是為了鞏固政權的象徵出行吧。蘭凡尼亞不走陸路交易,所有重要的交易都是在海上或海濱國家進行的。這是由於地形陸路幾乎環山的緣故,雖說正因如此他們才有豐沛的礦產資源,但是越往山裡發展,就越需要經驗豐富的國家協助。所謂的魔山坐落在群山的正中間,魔王漆黑的魔力導致附近的山都深受污染,任何有經驗的人都不會輕易的靠近,然而,這座山還是離他們這個國家太遙遠了,這些事情對一般民眾來說,純粹只是用來嚇唬孩子的故事罷了,只是一些普通的傳說。
然而,對於曾經派遣了探險隊去實地勘查的皇家來說,這意義完全不同。爆豪勝己仍然能記得他偷偷躲在會議大廳後方的簾子偷聽到的話,前往魔山探險的隊伍只有兩個人生還,這兩人受到了強烈的傷害,亦已經無法再正常生活,他看見他們壞死的手指到手臂只有一片漆黑,唯一的報告是『切莫再有往魔山發展的想法』。對於普通民眾來說是普通謠傳故事的魔王與魔山,只有在城堡裡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事實,並且認真看待。探險隊生還的兩人在城堡內度過了最後的時光,臨死前的模樣十分悽慘。
爆豪大張旗鼓地準備了一週,出發的當天大量的民眾圍在城門看熱鬧,這一週他幾乎沒辦法抽空去綠谷的藥草店跟他說明,不過,他總想著他會快去快回,處理完魔王的事情後,就再也沒人會對他逼婚了,總歸來說,能每天在巡街的時候去見一眼綠谷出久,這對他來說也就足夠了。除了這些稍顯心術不正的理由之外,爆豪勝己真的也挺想去揍那個所謂的魔王一頓的,畢竟他做了很多讓自己覺得不爽的事情,如果真的是普通的傳說,那他就去驗證,如果真的有魔王,那他就去獲勝。
對爆豪勝己來說,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出發的那天,爆豪勝己遠遠地看見了熟悉的綠色頭髮混在人群中,他騎著馬直直地過去,為了避免刺激到敏感的馬匹,人群退後讓出了一條路,讓爆豪很輕易地走到綠谷的面前。他很想說點什麼話,但最後什麼都說不出來,在這情況下先打破沉默的是綠谷。
「小勝、這個給你……」綠谷出久有點彆扭地將罐子塞進爆豪勝己的手裡,他一看就知道這是綠谷特製的傷藥,爆豪從他手上接過,謹慎地放進自己的隨身包裡。左顧右盼的綠谷似乎還想說點什麼,爆豪一點都不急著走,他意味深長地看著綠谷的雀斑臉,直到綠谷終於抬頭和他對上了眼,綠谷捏著手指說道:「那個……要趕快回來哦,別受傷了。」
「廢久,回來之後我有話要跟你說……回來再說。」爆豪勝己伸出手揉亂了綠谷的頭髮,綠谷出久的頭髮很柔軟,喊著他的專屬綽號的聲音很溫柔,哪怕是那個雀斑臉蛋他也覺得可愛。爆豪心想他會很想念這些的,從這裡到魔王的森林,光是路途就需要一個多月。他萬般不捨地放手,一個跳步騎上了他的黑馬,爆豪坐騎的毛髮在陽光下顯得黑亮且有精神。
「再見了。」隨著這句話消逝,爆豪勝己像是一陣狂風,或是一抹閃電,驅馬奔馳而出。他的大紅色斗篷被風吹得揚起,小部隊也迅速跟上了他們的主人,在遼闊的草地上,這個隊伍像是一隻銳利的銀箭,隨著他們的主人的目標,直直的射向遠方的地平線。
綠谷出久坐在城牆上,身邊看熱鬧的群眾漸漸地散去,即使如此他還是一直望著隊伍消失的地平線的方向,直到天色漸暗,夕陽也消失了,他才終於起身,帶著好好地藏在包包中,從懸崖週遭採來的珍貴藥草往家裡的方向走。綠谷努力地想,他剛才有好好的笑著和小勝送別嗎?他有透露出他真的很想跟小勝一起出發去冒險的跡象嗎?綠谷出久一直記得他和爆豪的約定,當他們去冒險的時候,他一定會陪在爆豪勝己身邊的、他失約了。他戀戀不捨地望著遠方,然後毅然決然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要帶著藥回去照顧他的母親,這件事跟遵守約定都重要,但他只能選擇一邊。
分離的秋天過後,綠谷的母親引子在這個冬天身體狀況迅速崩坍,雖然爆豪的父母也時常帶著補品過來探望,但綠谷看過的病人數量已經足夠讓他知道母親已無藥可救。儘管如此,綠谷也還是拼命的收集藥物,家族代代相傳引以為傲的藥草店也整整休息了一季。每天勤於收集藥物,綠谷實在沒有餘力再去經營藥草與兼差賣花的事宜了。
想到母親即將死去的事實就令綠谷悲痛欲絕,他每次出門都很害怕回來時必須面對已經冰冷的母親,但綠谷充滿恐懼,他無法面對明日是否就是必將而至的死期。這件事掐得他幾乎無法呼吸,直到綠谷引子握著他的手,笑著對他說:「不要怕,與其擔心一定會發生的事,不如把握我們僅有的時間吧。」綠谷出久忍不住哭出了聲,握著母親的手訴說自己的不安。之後,綠谷不再堅持要出去尋找解藥了,他盡力地陪伴在母親身邊,他們說了很多話。
冬天接近尾聲的時候,爆豪勝己失蹤的訊息傳了回來,整支隊伍的消息在進入了魔王的森林之後完全中斷訊息,失蹤的訊息舉國震驚,綠谷出久拿到了灑滿全街的通報,紙捲上寫著的大大的失蹤字眼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回家的時候實在過於憔悴,他的母親吃了一驚,輕輕地拍著他的背。綠谷什麼都說不出口,只是重覆地說著『不要離開我』。
「你不想說的話就別說了,但是,別讓我的死改變了你。」嘆息著的引子說:「我還記得以前、你總是興奮地回家,告訴我你和勝己今天做了什麼,那個時候你總是那麼快樂。我希望你不要因為我而改變。你要答應我……就算我走了、你也要去追求你想要的事情。」
綠谷引子終究沒有撐到春天。春天正是萬物復甦的時刻,若是以往,春天是他們母子最忙的時候,他們會有說有笑地一起到山上採集藥草,快樂地討論這次的春天要推出什麼樣的藥物,感冒藥的比例要如何調整才不會更苦,但這一切都結束了。剛辦完喪事的綠谷出久什麼都不想做。他將母親下葬在花園,院子裡草木叢生,幾乎沒有整理。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整理自己的藥草園了,這令他有點感傷,但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如何是好了。
他有點消極地將最精華的春天就這麼度過了。當他外出購買東西時,街上的鄰居不免好言安慰,但綠谷出久彷彿失去了主心骨,總是淡淡地婉拒了他人的關心。綠谷出久為自己的態度略顯冷淡感到抱歉,這就像是受了重傷,即使別人如何好言安慰,傷口在結痂痊癒之前終究是痛不欲生,而此刻對於想不到自己還能做什麼的綠谷來說,隨意的安慰就像是在燒傷的傷口上灑上鹽巴,非但沒有好轉,還令他不由得一直想起自己的家人。
在綠谷度過了難熬的春天後,他發現花開了。綠谷在下葬自己的母親時,在墳上種滿小花,現在墳上開滿了細碎的小白花,就像他的母親一樣溫柔。他看著白色的花朵,想起了總是來找他買花的爆豪勝己。想起對方總是說『我根本不記得花名』但是每次都固執地買這種花的爆豪,他就忍不住想笑,綠谷總是為了這樣的爆豪勝己每天預留著這花語名為『思念』的滿天星,滿懷期待地等著他來店裡。
啊,對了,他還不是一無所有,他還有一個約定。
『等我回去後,我有話要跟你說。』這句話忽然浮現在他心中、像是一盞小小的燈火,這讓選擇孤獨哀傷的綠谷出久突然想起了自己並不是一無所有,這不是說他能夠馬上從傷痛中復原,這也遠遠不足以治癒綠谷的寂寥,但他卻想起了這句話,爆豪勝己一直在他心中的某個角落,讓綠谷出久不是真正的孤單一人。街上盛傳王子早就死在不知名的地方成為一團白骨,或是帶著士兵躲去不知名的國家,這種謠言綠谷一向嗤之以鼻,他知道充滿正義感與責任感的爆豪不可能丟下他的國民,也不可能丟下自己,雖然這幾年他們關係不佳,但綠谷始終相信著自己認識的那個爆豪,還是跟以前一樣,會擋在他身前,一起面對所有的困難。
就這樣吧。
下定決心的綠谷出久開始打點收拾家中,將柴火用防水的布料緊緊覆蓋,不易保存且容易腐爛的草藥清出了家中,他翻找木櫃找出自己平常上山背的黃色皮革的背包,裡面有維持基本野外生活的材料,還有錢。綠谷存了一些錢,原本是想整修店面的,但此時留在家中也必然沒什麼意義了,而且這些錢光是作為路上盤纏也不知道是否足夠,應該說綠谷對於自己準備的這些東西夠不夠一無所知,他只知道這段路十分漫長,而短時間他是回不了自己的家中了。當他收拾完行李時已經天亮了,光線沿著窗框的軌跡灑入客廳,他背起行囊,在門口看了看自己的家。想當然爾,空無一人的房內沒有任何人會回話,但是綠谷已經變了,他已經想起了自己還有可以做的事情,他寧願踏出未知的一步,也不想再躲著自怨自艾地哭著與孤獨為伍。
「我出發了!」他擠出了開朗的微笑,對著無人的房子道別。
或說必然又或命運,綠谷出久在初夏之際踏上了尋找爆豪勝己的旅途。



TBC

這就是清水的最後一章了(這才第一章好嗎


5 Paperman: 【MHA / 勝出】魔王大人如是說 -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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